工作半年后更确定：我们依然不欠优绩主义什么

今年上半年写过一篇文章：刷到羊毛月，我想说：我们并不欠优绩主义什么

加班的时候顺道摸摸鱼，刷到了这个话题，然后回去搜了搜羊毛月。算法真的很懂，它总是在你最疲惫、最容易自我怀疑的时候，把这种“成功人士现身说法”精准地推到你脸上。和我还读研时第一次刷到他不同的是，这次我没有愤怒，也没有想反驳，我只是在想：如果我现在还信优绩主义，那我这半年班算是白上了。

毕业半年，说长不长，说短不短，但已经足够让我意识到一件事：工作世界对“努力—回报”的兑现程度，远比校园里想象得随机、粗糙、甚至有点荒诞。

上学的时候，我反感优绩主义，是因为它无法解释求职市场里的残酷与偶然；现在我反感它，是因为我亲眼看见，它在职场里依然被反复拿出来，当作一种情绪管理工具：

你累，是因为你不够拼；

你慢，是因为你方法不对；

你焦虑，是因为你心态不好；

你没结果，是因为你还没到“量变到质变”的时候。

听起来是不是很熟？只是把“再刷500道力扣”换成了“再多干点活”。

我这半年，客观来说，并不算混得差。项目跟了、材料写了、出差跑了、PPT改到凌晨也有过。领导评价不算低，绩效也没被敲过。但越是这样，我越清楚地知道：这些“还可以”，并不是因为我比谁更努力，而是因为我刚好站在一个还能运转的位置上。

同一批入职的同事，有人被分到核心项目，有人一开始就在边缘岗位打转；

有人遇到愿意教的前辈，有人遇到只会甩锅的Leader；

有人第一年就赶上业务扩张，有人刚坐热工位部门就开始收缩。

你说这是努力差距吗？不是。

这是配置差距、时点差距、运气差距。

但优绩主义最擅长的，就是把这些全部抹平，最后只剩一句话：“你要向内找原因。”

我越来越觉得，这套逻辑真正可怕的地方，不是它奖励了成功者，而是它系统性地剥夺了普通人对现实的解释权。一旦你接受了这套叙事，你就会开始自动完成自我审判：

是不是我不够卷？

是不是我不够主动？

是不是我抗压能力太差？

是不是我配不上现在的位置？

而与此同时，结构性问题、组织问题、行业问题、周期问题，全部被悄无声息地移出了讨论范围。

这半年，我也看到了很多“优绩主义叙事”在现实中的崩塌。

有同事能力很强，但因为项目方向被砍，半年成果直接清零；

有朋友在互联网大厂拼到身体出问题，裁员名单下来时连“努力过”都算不上筹码；

也有人很坦诚地跟我说：“我现在这份工作，说实话就是运气，早三个月晚三个月我都进不来。”

这和我读研时那个朋友的回答一模一样。只是当时我们还在“求一个机会”，现在发现，机会本身就从来不是努力的附属品。

工作之后我反而更笃定了一件事：

努力是必要条件，但绝不是充分条件，更不是道德义务。

你不需要因为没有“更成功”而感到羞愧；

你不需要为一份普通工作持续自责；

你更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，自己“值得”活得轻松一点。

优绩主义最隐蔽的一点在于，它会让你以为：

只要我还在焦虑、还在内耗、还在逼自己，那我至少是“对的”。

但事实是，很多时候，真正理性的选择恰恰是：承认随机性，降低自责阈值，停止用成功学鞭尸自己。

所以现在再看到羊毛月、李佳琦，或者任何站在结果端反推人生逻辑的人，我的情绪已经很稳定了。他们的成功不需要被否认，但他们的解释也不值得被奉为圭臬。

我们不是不努力，也不是逃避责任。

我们只是终于意识到：世界并没有承诺过“只要你足够拼，就一定会赢”。

如果非要给工作半年的自己一个结论，那就是：

我们不欠优绩主义理解，更不欠它感恩。

能走远一点很好，走慢一点也没错，没走到“成功样本”的位置，更不是失败。

还有一句话，我现在比读研时说得更坚定——

如果有一天我们运气好、站上去了，请一定记得：

不要用结果反过来审判那些，只是没被选中的人。